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霸州信安国剧社的百年鼓声弦韵

2018-09-17 15:16:22 来源:廊坊日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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冀中平原上的古镇信安,提起它往昔的辉煌,镇里人能如数家珍地张嘴列出一大串:宋辽“三关”之一的淤口关所在地;戏曲里的“杨家将镇守三关”,说的就是这一带,现在尚有被人们唤作“六郎城”的宋代军营遗址。“三关”中另外的两关往西依次是霸州的益津关和雄县的瓦桥关,这样说来,如今通联雄安新区。南宋末期文天祥被俘押解大都乘舟途中,曾经住宿信安驿馆,他夜里未眠,在墙上抄写了友人的小令,抒发积愤心怀,“雨过水明霞,潮回岸带沙。叶声寒、飞透窗纱。懊恨西风吹世换,又吹我、落天涯……”。成语里那个“闻鸡起舞”的后生刘琨,后来抗击后赵皇帝石勒,与段匹磾歃血为盟,在信安镇南边建有盟坛。到了清代及民国时期,说起周边这些大镇,民间留有“金石沟,银胜芳,铁打的左各庄,插金戴银的堂二里,赶不上信安一后晌(晚上)”的歌谣,足见其繁华。

关于“信安”名称的由来,也颇受时局影响。当年伐辽时,北宋干脆把原来的“淤口关”改作“破虏军”,不久宋辽签订澶渊盟约,为显示两国和好姿态,又改作信安军,名字沿用至今,千年未变。信安繁盛得益于水,从前南边有淀,后边有河,加上周边无数的塘洼,滋养了绵延不断的文脉。“裙拖六幅湘江水,鬓耸巫山一段云。”(唐·李群玉)千百年的古镇底蕴与水泽氤氲,让老调、高腔,以及京剧等各种早期的戏曲都能在这里孕育生长。

雕梁画栋起戏楼

信安最早的戏楼建自明末清初,那时京剧、昆曲等戏种还没有传到冀中平原,而由小曲演变过来的地方戏老调和高腔已进入成熟期,有故事,有场景,有曲调,颇得人们喜爱,这些容易被当地群众口头哼唱的曲牌,在民间有“做饭离不开锅灶,听戏离不开老调”之说。信安成为老调、高腔最活跃的地方,于是镇上辟出一座庙的建筑搭台唱戏,成了早期戏楼。每逢节日和秋后庙会,人们拥到戏楼前听上几声,便会跟着节拍唱起来。久而久之,台上台下的激情互动,捧红了许多艺人,再发展,他们很快就能在天津北京等大城市找到施展才艺的舞台。

在一百多年前的清朝末期,一个新的剧种——皮黄戏,也即后来的京剧被在京城做官的信安人引入,这种清新雅致的戏曲形式很快就在镇子找到土壤,融入人们的生活。从此,无论朝代更迭、战火硝烟,还是破旧立新、“文革”打斗,从没中断。这足以让信安镇被冠以冀中地区演出京剧“最早”之名。那时,他们已有了京剧戏班钧天雅奏国剧社。

一百多年前,作为一项文化建筑,楼阁戏台无疑是信安的一抹亮色。由于风化坍塌和战火因素,信安的戏楼几经改建。信安人说的老戏楼为砖木结构,歇山顶式,两侧设有“出将”“入相”上下场门,楼前正中悬一横匾“遏云楼”。新戏楼已经留下了照片。它建于1940年,歇山屋顶,雕梁画栋,屋檐翘起。戏楼前台,东西长十二米,南北宽八米,楼高九米,楼台一米八十,台前四棵明柱,中间两柱相隔较远,柱上悬挂着当地书法高手刘灏源写的抱柱圆匾对联,上联是“古事见今朝,过去今朝皆古事”,下联是“虚华当实境,后来实境亦虚华”。台中堂悬挂长匾一块,上写“乾坤宝鉴”;左右上下场门各悬扇匾一块,上场门是“来兮”,下场门是“归去”,此四匾兰底金字,醒目文雅。

这个楼设计上很有创意,从挑角到飞檐、从楼基至楼顶比其他古建筑别出新格,古朴而玲珑。凝视老照片,依稀有往昔的锣鼓声、丝弦声和演员的板眼声腔。后来,这两个戏楼被拆后,砖木用于修建信安礼堂,成为新的演出场所,而老戏楼给古镇带来的生活变化,已经走进人们的记忆,成为心中的标识,还总是被大家提起。

走出多位给梅兰芳、马连良、裘盛戎等名家伴奏的鼓师

处在“三关”之地的信安人有尚武传统,千百年来各种拳路、各式器械都有高师带徒活跃在街头大院。至今,各村街的武术会依然是逢年过节花会展演的重头戏。

该是受到那种锣鼓点的熏染,信安涌现出许多戏曲鼓师。据镇上的老人讲,每个剧团都有一批精干的司鼓,每当排练或演出,你争我上,你来我往,形成了良好的老中青传帮带机制。司鼓是一场戏曲的总协调总调度,在戏曲乐队中占有重要地位,人们这样形容:“板小乾坤大,鼓小掌万军。”一百多年来,信安出了多少鼓师?有人估算,留在镇上的有百八十个,走出去的得有五六十人。那次,多年研究古镇文化的“老信安”刘建祥煞有介事地问我,“你知道梅兰芳吗?”梅兰芳是京剧大师,谁人不知晓。他接着问,“你知道马连良、裘盛戎、赵燕侠、谭元寿吗?”我是个准戏迷,这几位大家当然也知道。他点点头,开腔了,“他们的鼓师都是俺们信安人。”

崔国祥是信安镇走出的为梅兰芳、周信芳等名家伴奏的大师级鼓师。崔国祥是信安镇利民街人,12岁开始跟艺名“撒金红”的舅父王殿喜学唱坐腔戏和打鼓打锣。16岁加入信安“德胜和”戏班司鼓,几年后已小有名气。后因信安一带闹水灾,到天津谋生,开始在小戏园子搭戏。民国六年(1917年)他当上了“场面头”,专为名角高福安司鼓,后随高去杭州、上海等地演出。民国12年(1923年)前后,为红净程永龙司鼓,常演于天津。到1928年,随“麒麟童”周信芳在天津、上海演出,后在北京为京剧名家李万春、梅兰芳等司鼓,在北京很有名望。

据了解,崔国祥一生娶妻三位,无子嗣,后抱养一女孩。崔国祥于1955年在北京去世,他的骨灰回家也颇费了些周折,那时生活还很困苦,他三弟崔国珍去北京将骨灰盒放在被褥卷里乘火车到廊坊,再步行50公里背回老家安葬。

像崔国祥这样的知名鼓师还有北京京剧院的刘玉泉。北京京剧院前身是北京京剧团和北京市京剧团,梅兰芳、尚小云、程砚秋、荀慧生“四大名旦”,马连良、谭富英、张君秋、裘盛戎、赵燕侠等流派艺术大师为该院留下了极其宝贵的财富。刘玉泉十多岁跟随父亲刘福田学艺。1946年从天津参加革命工作,后跟随林彪的四野南征北战,一直打到武汉。解放后,他被京剧大家杨宝森引入剧团到了北京,成为一名专业鼓师,1959年后为裘盛戎、马连良、赵燕侠等名家伴奏。排练中,刘玉泉有创新精神,一有新想法就主动和演员交流,现代戏裘盛戎的《雪花飘》,马连良的《丰收之后》都有他的心血。戏曲电影版《沙家浜》中演员洪雪飞表演时的司鼓都由他担任,其中典型的“智斗”一场也随着阿庆嫂、刁德一、胡传魁的角色演唱,让人们感受到刘玉泉司鼓的艺术魅力。1966年“文革”开始,他在大栅栏见到了心情沉重的马连良,两位艺人互相拥抱,互道“珍重”,这年底,马连良被迫害致死。而刘玉泉1969被下放到小汤山的干校,接受改造,同在干校改造的还有本团演员赵燕侠。五年后的1974年,刚刚走出干校的赵燕侠携爱人到家中看望刘玉泉,对他说:“这些年,你受连累了,因为我受了不少委屈。”刘玉泉听罢一行热泪夺眶而出。干校改造期间,1973年,按照江青的旨意,搞一项抢救工程,为古装戏音配像,刘玉泉担任了十多部戏的司鼓。刘玉泉2000年最后一次回老家信安,第二年在北京去世。按照他的遗愿,死后葬在信安东南的老家墓地。

武打戏成为古镇一道风景

面前的老者叫王井田,他打开一本装订精美的相册,一幅幅发黄的京剧老相片展现在我们眼前。最早的照片拍摄于上世纪三十年代,这是一张钧天雅奏国剧社乐队人员手拿乐器的留影,有鼓师、京胡、二胡、月琴和三弦,乐师穿着整齐,一律是长袍马褂,其中两人头戴帽盔,前面还有一条安静的小狗,看得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团队。剧社始建于光绪二十六年(1900年),筹办者为信安人杨再陆,他曾任迁安县知事。此时剧社由票友组成,算是半专业,多为富户人家和工商界名流。专业性质的剧社早期成员有杨再陆、高云清、马晓伯、刘池、王碧臣、曹向宇等人,活动地点位于现今信安镇仁义马达厂。其它的照片,有《岳雷》《吊金龟》《滑油山》《行路训子》《桑园寄子》《黄金台》《托兆》等等,剧目随着年代演进而有所改变。

信安剧社更多的是演出武打戏,《岳雷》《群英会》《回荆州》《闹天宫》《闹龙宫》《金雁桥》《收秦明》《佳兴府》等颇为有名,最多时,能演100多出戏,古代英雄、猴戏唱念做打,招式齐备,台上兵器翻飞,台下一片叫好。“七七事变”后,剧社曾一度停止活动。不久,改名为“晓钟剧社”,日本投降后,剧社由镇续力承办。自1947年起,剧社经常配合形势演一些现代戏,如《军火船》《抗战题林》《到朝鲜前线去》等,加入武打元素,很有时代气息,其中《重欢》参加了霸县1950年文艺汇演,并获得嘉奖。

“文革”开始后,剧社解散。1980年,镇政府投资并得到各村街的支持,重新购置了戏箱、服装,恢复活动。1994年,剧社办起少年班,招收50多名学员。剧社多次参加市里的文艺汇演,并利用节庆日为群众演出。传承至今,钧天雅奏国剧社现已被列为霸州市非遗项目,历经100多年,承受了风风雨雨,这就是国粹的魅力。

王井田是月琴演奏手,据他讲,现如今乐队人员都是多个角色,就他来说各种武场家什如镲铙钹锣都能抄起来。他还透露了一个他的小发明,他装配了三件套,把堂锣、刀锣和小镲设计在一起,手脚腿协调操作,“咚咚嚓嚓”,平时排练缺人手就派上用场。

信安人王双军是个戏迷,他绘声绘色地介绍,信安人唱京剧,懂京剧,爱京剧。镇上的人们一出门口就拉开了嗓子“一马离了西凉界——”镇上还有句俗语说:信安街两头翘,大人小孩二黄调。这种浓郁的戏曲氛围,让信安镇成了“戏窝子”,也有许多学子考进了各大戏曲院校,毕业后走进了京城、天津、湖北等地专业剧团。(银胜芳)

责任编辑:郭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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